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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詳的母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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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作者速寫】胡升堂先生,民國三十八年來臺即入伍,四十五年自政工幹校畢業,七十八年退伍。自行撰印《烽火餘生》等。
 
母親扈太君,幼年失怙,在外祖母王太夫人嚴格教導下,誦讀詩書,學習女紅,賢淑知禮;和父親成婚後,孝順公婆,生我四兄弟和幼妹五人,相夫教子,博得鄰里戚族稱頌。
我在念小學五年級時,有一天向堂舅同學扈先正—母親堂弟,借得《西遊記》,躲在家後院磨坊裡,看得廢寢忘食,全家人一天見不到我,急得到處找,到了天黑,我才出來,被焦急的父親痛罵一頓,母親卻不捨地問:「整天不出來吃飯,難道你也不餓嗎?」
抗戰勝利,家鄉河南安陽西高平村,遭太行山八路軍,用地痞打地主、分田地,我家三十餘畝田被沒收,財物被劫一空,父親德普公被關押,叔父被馬拖行。
民國三十六年春,父親被釋放,見安陽漸恢復舊觀,即對母親表示,趁此時機送我到城裡念書,但恐爺爺、奶奶捨不得。母親就說:「你這就去跟公公、婆婆說一聲,現在他二舅和三舅都在城裡,有個照應和管教,至於花用嘛!等以後我們再送去。」幾經懇求,奶奶終於首肯。
第一次離家,母親為我準備棉被、床單和被褥,捆成行李捲兒,帶幾件衣物,紮成小包袱。
離家那天,父親幫我揹行李,並送我到安陽,我自己肩扛著包袱。奶奶擦著淚,弟妹頻呼再見,而母親仍是安詳堅毅地叮嚀著我,要留心這、注意那,等我聽不到叮嚀聲,回頭望母親,視線已被淚珠弄模糊了!
七十九年返鄉探親,得知父親在三十六歲那年被鬥爭至死,母親被關在後院牛欄二十七年,硬是忍住悲憤,堅強地撐過來。我一見到母親,不禁跪地痛哭。
母親仍然只關心我在臺生活,往日苦楚似乎已經遠離,繼續在兒孫陪侍下,安詳地活到天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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